大冒險是那個女孩可能玩輸了的遊戲。
  新的訓育組長初來乍到,加上又是第一次接行政工作,幾乎是什麼也不知道。前任訓育組長把我介紹給她,要她一有問題就找我問。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前任組長很瀟灑的說:「哎呀反正你幫我做事也這麼久了,該做什麼你都知道了嘛,而且你教室又近,走沒兩步就到啦。」在我來的及用眼光燒死前組長之前,他就很迅速的搬到新辦公室再也不露面了。那天中午我就因此坐在新訓育組長的身旁,聽她問我關於訓育組、學務處還有整個令人頭暈的學校有些什麼暈眩效果十足的習性。簡單說來,我不是組長,可是我在交接給新組長。什麼跟什麼啊。
  當我像個開朝元老將國家託付給後人那般絮聒時,女孩的電話就來了。
  我暫停我的講話,拎起手機走到一旁,把眼神驚慌未定的新人還給滿桌子的公文。
  「喂?」我接,沒有見過的號碼:「請問你是?」
  「你猜猜看啊。」女孩笑著說。
  雖然她笑的很有活力很年輕,但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她的聲音。那是一種咬字不正的說話方式,每一句的最後一個音都像是故意把嘴唇放開般,聲音很隨便的散亂掉了。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她帶著那股淡淡的台灣國語腔,問我這種需要耐性或者親密來應付的問題,因為很顯然的我並不記得她是誰,而在我的慣例裡,能跟我玩這種遊戲不讓我煩躁的,只有熟到我可以一個吐音就知道他是誰的人。無論是親密或耐性我似乎都嚴重缺乏。
  不過我還是很有禮貌的假裝思考了一會兒。五秒之後:「不知道耶。」加上語助詞會讓我把罵人的衝動隱藏的比較完美。
  「猜猜看嘛!」女孩笑得更開心了,旁邊也有一些晃動的人聲。
  我不能不懷疑她是不是想趁機問出我幾個朋友的名字,不過她這麼做有什麼用?──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沒有亂猜來敷衍她。我說:「真的沒有印象了,抱歉……。」
  「哈哈……。」女孩又笑了,不只對著我,似乎還對著她身旁的人。
  我有種置身於某場惡戲裡的煩厭感。新訓育組長的眼神也穿透幾公尺的距離投來成千上萬的求救、焦急,弄得一整間辦公室像是冷氣故障般躁動。我決定快點解決與女孩的對話:「給點提示吧。你姓什麼?」
  女孩很快的說了一個字,然後略略收斂笑聲專注的聽著。
  「Y。」我立刻喊了她的名字,破關,遊戲結束:「找我有事嗎?」
  「你好厲害猜對了!」電話那端傳來不只一個人的笑聲,當然,女孩的是最清楚的:「沒事啦只是很無聊亂按電話簿就按到你的了。」
  沒事啦只是……。維持禮貌。「上次手機丟了所以認不出你的號碼,抱歉啦。真的沒事?」最後四個字儘力柔和。
  「你好厲害,這麼快就猜出來。嗯,我只是打好玩的。」女孩說。
  「我懷疑你是不是……。」
  「嗯什麼?」
  我搖搖頭,說:「沒什麼。確定沒事囉?那我要去忙了。」
  「嗯掰掰。」掛斷。
  我坐回新組長身旁,她佯裝感興趣的問聲怎麼了。我說有個女生大冒險玩輸了,所以要打電話跟電話簿裡的每個男生說五分鐘的話。她擠出一絲寬容我們這些年輕人的把戲的微笑,我也微笑假裝剛剛經歷了一場有趣的遊戲。
  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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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uck15820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