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或真理的技藝

妳說：「我應該寫一首長詩。」

在我們併肩的背後
打起一道強光
為營造一種繁複的結構以及
更為繁複的綿延敘事句
此時已不能輕描淡寫
我們的五官、髮線
某種角度的偎靠都
宣告融化

妳說：「苦吟絕非一糟糕詩人之專利。」

尋求一種
更新穎的說法
玩弄語言以挑戰一整個世界
玩弄愛情所能挑戰的也不過
一支筆尖所能理解的寂寞
即便妳如此聰慧
但非線性的抒情方式僅有一種解法
挽著我的手妳儘管探身出去
看見：眼光墜落深淵如同
摔碎的詩

妳說：「必須寫給一個不讀詩的讀者。」

當一段文字逃離我的掌控
無須追回
離開綠洲的旅人終將
壓斃於遺棄
它們與它們之間賴以存在的規則
而妳不讀詩
無法閱讀稠質空氣
或者更黏重的所謂情話
當我只有隱喻作為語言
無法割傷妳於是我連哭泣的聲音都像發出於
傷口

妳說：「築一座詩句的巴別塔。」

那一座橋如果也斷了
請不要告知
慣於經過的人們
──以免最後的共通點消失
我慣於錯置甚至故意顯露我
其實不懂文法
一種偽裝的遊戲是困難的
輸家的愛情將被視為珍稀品
並在下一秒消滅
妳說了妳什麼也沒有說
而我聽到一串沒有章法音節
自始至終我們都不是使用同一種話語

自始至終我們都不是

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