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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下來,我的手已經能夠在空白紙張與寫滿字的紙張之間,分辨出兩者重量的細微差異了。我每天都會寫些東西,少則一張,多則寫到失去知覺睡著為止,大部分時候我根本不記得我寫過些什麼。我只是毫無停頓地揮筆、換紙,寫滿就扔到身側的地上去。

  我每天早上都把紙堆扔到倉庫裡。所謂的倉庫,其實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和牆面、地板之間的一個三角形空間,之前的屋主把那裡圍成密閉空間,還加了道門。

  把它們儲存起來,只是為了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再拿出來讀,但事實上我一次也沒有再讀過。我只是日復一日地塗寫,日復一日地將它們搬進去。

  這麼多年下來,我今晚第一次感覺到,我可能沒有時間再安坐在書桌前,寫上幾張紙了。

  我把她領進家裡,重又轉身關上大門。她在屋裡四處張望,好像從未見過這樣的房間般,頻頻指著某件家俱或文具問: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我跟在她身後小半步,一一回答她的問話,一邊小心翼翼地嗅著她散發出來的微弱香氣。她的語調天真卻無矯飾,新鮮得使我每一次應聲回答之前都有些期待,期待也許在這屋子之中還有我也無以名之的新奇事物;屆時我們將一起目擊、指認甚至命名那項全新的物件......

  終於她走下地下室,一眼就發現了倉庫的門。她小碎步上前,手指著同時側頭望我問:「這是什麼?」我感到心臟急急地收了收,彷彿有幾跟軟刺在身體裡游轉,我用一種壓抑不住興奮的聲音說:「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聽話地點點頭,手軟軟地扭開門把。

  紙張在開門的瞬間如浪潮般湧出,我還來不及反應什麼時,她就被淹沒了。即使連旁觀的我,都在同時感受到那巨大的重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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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uck15820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